商业世界,多是一时成功,从无永远的赢家。然而,即便要保持暂时的领先,在一个充分竞争市场中亦是不易,更遑论穿越周期、行稳致远。
在垃圾焚烧领域,有一家湖南国企——湖南建投集团旗下的湖南省工业设备安装有限公司(简称“湖南安装”)堪称行业赢家。
这家公司在行业中拥有着极高的市占率——自2004年至今,湖南安装承接了北京大兴、杭州临江、长沙黑麋峰、珠海生物质发电等170余个垃圾发电项目。整体来说,国内每四座垃圾焚烧发电厂就有一座为湖南安装所承建。
事实上,湖南安装并非以垃圾焚烧业务发轫,它缘何成为行业首席玩家?当下,垃圾焚烧市场发生变化,这家领军企业又将怎样应对新的挑战?
蛰伏十年 从0到300亿元
自1958年企业成立到21世纪初,湖南安装一直是以专业机电安装领域的领军企业为世人所知。
不过,自上世纪80年代起,国内城镇化提速,建筑企业资质改革逐步推进。建筑施工总承包制发轫,机电专业分包取消,使得湖南安装传统主营业务的市场蛋糕巨额缩水。
是死守湖南机电“王者招牌”过安稳日子,还是主动适应环境,披荆斩棘开拓新的市场?湖南安装公司第一次面临方向选择。湖南安装上下经过认真的政策研究和市场调研,最终将目光锁定在环保领域中的垃圾焚烧发电领域。
彼时,垃圾焚烧发电技术已为世人所知,但行业距离真正的规范化、产业化还有一定差距。行业内缺乏标准、企业自身也缺少建设经验,湖南安装“首战”以项目亏损而宣告败北。
对于国有企业而言,项目亏损则意味着国有资产保值增值的目标无法达成,因此这场“出师不利”在当时的湖南安装内部引发了一场激烈的讨论。最终,凭借着对环保行业未来发展前景的预判,该公司在垃圾焚烧发电领域深深地扎下了根,而这一沉淀就是近十年的光景。
在这十年里,垃圾焚烧发电厂建设的国内业务不温不火。但湖南安装一直没放弃,它在暗中积蓄力量,期间,还拿下了这一业务领域的多项国家专利及工法。
2012年,行业终于迎来了重大利好。这年4月,国家发改委发布《关于完善垃圾焚烧发电价格政策的通知》,开始执行全国统一垃圾发电标杆电价,垃圾焚烧发电盈利模式也逐渐确立。随着垃圾焚烧设备技术实现国产化替代,焚烧处理能力不断提升,我国垃圾焚烧发电行业终于步入了高速发展阶段。
十年磨砺宝剑成。在众多企业正摩拳擦掌准备进入垃圾焚烧发电这一蓝海市场时,他们发现——曾经那家专事机电安装的湖南安装已然成为了该领域的龙头企业。
热潮之下 行业隐忧初现
近年来,随着国内大规模基建投资时代进入尾声阶段,垃圾焚烧市场的格局也出现了新的变化。
当前,全国已经初步形成了新增处理能力以焚烧为主的垃圾处理发展格局。根据《“十四五”城镇生活垃圾分类和处理设施发展规划》(发改环资[2021]642号)的规定,原则上地级及以上城市和具备焚烧处理能力或建设条件的县城,不再规划和新建原生垃圾填埋设施。
从需求端看,作为垃圾焚烧发电项目的原材料,垃圾量和城市人口数量高度相关。截至2023年末,我国城镇化率已达66.16%,城镇化率和城市人口数量均趋于稳定,生活垃圾清运量也基本稳定,未来垃圾增量较小,行业进入成熟稳定期。
从产能建设端看,截至2022年底,我国城市生活垃圾焚烧处理能力为到80.47万吨/日,已达到发改委在《“十四五”新型城镇化实施方案》中提出的“2025年城镇生活垃圾焚烧处理能力达到80万吨/日”的目标。
数据显示,垃圾焚烧发电项目从2019年起新批产能逐年减少,按照2年左右的建设期,2021年后新投产项目也开始减少。根据该行业内各公司公告,截至2023年6月,主要垃圾焚烧发电上市企业投运产能占比已超80%,说明行业建设高峰已过,步入低速增长期。
种种迹象表明,垃圾焚烧的主战场正由一二线城市下沉至区县级市场。
随着城市生活垃圾焚烧处理设施的日趋饱和,其市场需求逐步下沉到县域甚至村镇。国家相关部门频频发布鼓励政策,支持县域小焚烧设施试点工作。自2020年7月以来,国家陆续出台《城镇生活垃圾分类和处理设施补短板强弱项实施方案》《“十四五”城镇生活垃圾分类和处理设施发展规划》鼓励“开展分散式、小型化焚烧处理设施试点示范”。
2022年11月,《关于加强县级地区生活垃圾焚烧处理设施建设的指导意见》明确表示要“积极开展小型焚烧试点,推动技术研发攻关。重点突破适用于不同区域、不同类型垃圾焚烧需求的100吨级、200吨级小型垃圾焚烧装备,降低建设运维成本”。
对于如何开展县域垃圾焚烧设施,2023年1月,国家发改委、住建部再发通知《关于加快补齐县级地区生活垃圾焚烧处理设施短板弱项的实施方案》,提出未来要着重提升县域垃圾收集转运能力、积极推进小型焚烧试点、拓展余热利用途径等八项工作。
又一个蓬勃发展的潜在市场苗头显现。
下沉、出海 发力新能源
前瞻布局已落“先手棋”
未来几年,县级地区生活垃圾焚烧处理设施建设将大概率进入一个高速发展期。对于垃圾焚烧重点市场主要分布于一二线城市的湖南安装而言,适时转进下沉市场已是必然的选择。 虽然从近年来的数据分析,湖南安装垃圾清洁焚烧发电厂施工总承包业务份额的行业龙头地位仍旧稳固,但在大城市业务量饱和状态下,湖南安装紧跟业主步伐,向区县一级市场进军。 近三年来,湖南安装在下沉市场的战果颇丰,略举几例便可见一斑:2022年8月,成功中标河北省怀来县生活垃圾焚烧发电场工程项目;2023年10月,顺利中标内蒙古宁城县生活垃圾焚烧热电项目主体建筑安装工程;2024年3月,滚动承接浏阳市生活垃圾焚烧发电项目设备安装工程…… “我们将继续向中西部和四五线城市下沉。”湖南安装市场营销部相关负责人告诉国资潇湘,我国农村垃圾产量巨大(超过1.5亿吨/年),随着农村生活质量的提升,未来城乡垃圾收运、处置一体化项目或将成为新的市场。 在抓住存量市场的同时,湖南安装垃圾焚烧市场拓展的触角也已延伸到大洋彼岸。 借助老客户“乘船出海”,积极响应“走出去”战略,湖南安装锁定重点区域项目机会,如西班牙磷酸铁锂市场、马里电力市场等。此外,湖南安装在有一定施工经验的国别和地域寻找投资合作机会“驾船出海”,如当下,该企业正在联系的加纳光伏发电项目、泰国垃圾发电项目等。 持续耕耘内外部市场,不断攀升的科技实力也成为湖南安装应对行业变局的信心来源。 2023年12月,湖南省科技厅公布关于2023年度湖南省工程技术研究中心立项名单,湖南安装申报的湖南省生活垃圾焚烧发电工程技术研究中心成功立项。 长期来看,垃圾发电厂的技术、运营、经济性都会发生变化,项目势必将经历技术、工艺参数等调整。湖南安装相关负责人表示,企业将紧紧把握技术迭代周期,在垃圾发电市场中迅速抢占技术“制高点”,把握更新改造期。 值得一提的是,根据湖南安装长期的战略规划,该企业在新能源领域锚定的长远目标是将公司打造成为国内领先的新能源综合解决方案服务商。 事实上,早在2009年湖南安装便正式进入新能源产业,参建了全国第一批“金太阳”项目——河南省许昌新区20MWP金太阳示范工程,并获评财政部“金太阳示范”金奖。湖南安装也由此成为第一批参与湖南省电化学新型储能投资企业。 过去这些年来,湖南安装持续布局新能源产业,在省内新能源领域逐步形成“五个最”的发展态势——除了“参与最早”进入之外,湖南安装还具有湖南“规模最大”“专利最多”“产业最齐”“业态最全”新能源企业的头衔。 从企业经营数据来看,过去三年来,湖南安装在新能源等新兴产业的业务量占比已逐渐追平乃至超越了垃圾焚烧业务,紧跟国家“双碳”战略,湖南安装已逐步形成了“投资、设计、采购、建造、运维”五位一体的工业工程服务完整产业链。截至目前,湖南安装新能源投资+EPC产值位列全省首位,累积投资、建设新能源项目超8.5GW,总产值超300亿元。 湖南安装相关负责人表示,未来湖南安装将锚定新能源领域业务发展,在新能源光伏、储能、新能源汽车等领域唱响企业品牌。
记者手记:铁军之魂——湘安业绩长红的秘诀
在湖南安装的企业文化陈列馆里,讲解员动情讲述着湖南安装六十多年的历史浮沉。其中的多处细节,我已在不同场合听到过多次,然而将不同时期的历史细节连结在一起,却又能有常听常新的感触。
三年前,笔者因采写国资系统红色故事的缘由,第一次接触并了解到湖南安装这家企业。当时采访的故事是围绕安装公司为麦道82在上海大场机场修建总装车间展开,当时我采访的多是这家公司的“老人”,虽然他们大多早已退休,但回忆起曾经的峥嵘岁月,仍能在他们脸上发现自豪的神情。
一定有什么超越时间的精神在不同代际的湖南安装人之间传递。
在后来对企业逐步加深了解后,笔者才知道,湖南安装公司在行业内还有一个响亮的名头——“湘安铁军”。
仔细溯源,会发现这并非牵强附会的比喻。在1958年湘安公司创建之前,其最早可追溯的前身是抗美援朝志愿军建七师下属的一个团,职责是建设和维护志愿军的后勤保障工程设施。
战场上的风云变幻往往只在须臾之间,迅速对于战场形势作出判断、坚决到底的执行力以及坚忍不拔的忍耐力,在安装公司司史上的几个重要时刻,这些品质都体现得淋漓尽致。
就如当年作为上海大场机场总装车间扩建改造项目的主承建方,湖南安装公司克服了工期极为紧张、施工难度较大等一系列困难,在规定时间内按质按量地交付了项目,为中美首次合作整装的麦道82型客机最终的成功试飞,做出了关键贡献。
又如面对初入垃圾焚烧市场出师不利,是走还是留?在湖南安装公司内部的一场专题会上,两派意见针锋相对。企业决策,向企业辨别发展陷阱和市场机会、对环境变化作出及时有效反应的能力提出了严峻考验。最终决策层扛住了压力,从长远布局做出了正确的市场判断,并在之后长期的市场蛰伏期里耐住了寂寞,最终守得云开见月明。
2017年,湖南安装公司从高速扩张的宁德时代撕开一道口子,成功中标一个660万元的机电安装项目。湖南安装公司以高效的交付速度与优质的交付标准,赢得了“苛刻”的甲方信任。2021年,湖南安装在宁德时代福鼎锂离子电池生产基地一期EPC总承包工程中,更是实现当年动工、当年建设、当年投产的承诺,刷新重大项目建设的“宁德速度”。
在这样一个个企业发展中的关键时刻,“湘安铁军”精神似乎为这家企业的业绩长红做出了最好的注脚。